作者

罗灯光，男，乐东县九所人。先后就读于海师中文系、中央党校党政管理专业、东北师大世界经济专业。历任自治州《五指山》杂志编辑、三亚市委宣传部理论科长、三亚晨报社副总编辑等。系海南省作协第四、五届理事、散文创委委员，三亚市作协第四、五届主席。文学作品散见于《人民日报》《中国作家》《山东文学》《散文百家》等全国各地报刊，并获报纸副刊作品全国三等奖、海南省一等奖等诸多奖项。有人文社科著作《天涯论剑》、散文集《樵歌牧唱》、散文诗集《红豆离离》等出版。

凌晨四点多钟我就醒了。今天是农忙假下生产队劳动的第一天，我多少有点激动。我们大队经过揭批“四人帮”后，农业生产状况大为改观，出现了崭新气象，我这个当民办教师的，好久没有回生产队了，渴望着见识这新的气象。我扛起锄头，迎着呼啸的北风，披着清冷的月光走了出去。

生产队队部里灯火通明，什么人还在灯下忙呢？我不由自主地靠近窗口，那情景使我惊住了：我的老同学、拖拉机手小闯，躺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，仰对着拖拉机的肚子做手术，他一身油污，满头大汗，看样子已干了很久啦，身旁还跪着两个小助手呢。高吊着的大汽灯呼呼地喘着粗气，可他们仨毫无倦意。此情此景，使我不禁想起，小闯为搞好农业生产，刻苦钻研拖拉机驾驶与维修技术，利用工余假日，虚心拜师学艺，认真阅读相关书籍，废寝忘食。他驾驶的拖拉机很少生病，劳动生产经常受到贫下中农的赞扬，可是却被“走白专道路”的帽子压得喘不过气来……一个助手的吵嚷声打断了我的遐想。“闯哥，该歇歇了，要再干，我可要报告队长了。”只听小闯说：“在这抓纲治国、大干快上之年，有谁歇得了？”那助手还是高声说：“昨晚，我们接到队长的‘命令’，一定要好好监视你……”只见小闯作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，神秘地说：“稻刚割完，咱队那些老头子就暗地里商量好了，要用他们的‘四条腿’（牛）战胜咱们的‘大胶轮’，夺取翻田第一功。你们说，这‘大胶轮’不赶快修好，岂不是……明白了吗？”两个助手似乎没有表示同意。小闯接着说：“你们呀，想当我徒弟，就得像这盏汽灯那样，有几分热，发几分光！”“哈哈哈……”仨人朗声大笑，笑声荡满整个房子，溢出窗外，回荡在繁星闪烁的夜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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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风呼啸，寒气逼人，但我觉得在我周围，已经不是一个深冬之夜。看着这大汽灯，眼前突然幻化出千百盏灯火的海洋，灯下成千上万的人们甩开膀子大干社会主义。

离开队部来到田野里，又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场面使我惊住了：朦胧的月光下，十二三个老牛工，一个个生龙活虎，意气风发，吆喝着耕牛，穿梭往来，干得热火朝天。牛鞭挥舞，驱逐了寒意，老农的心啊，春意正浓。

我站在队长跟前，像学生站在我跟前那样，腼腆地说：“队长，农忙假下队第一天，我迟到了。我接受批评。”队长佯装生气的样子说：“谁批准你这么早就下田？你违反纪律了。”我被逗笑了：“你们对别人讲纪律，对自己讲自由。”“什么自由？”年届花甲的老张伯在队长身边停下来，借火点烟后说：“咳，那一阵你要多打粮食，他们说你是唯生产力论；你说田里草多压秧苗，他们说宁要社会主义的草，不要资本主义的苗。这叫我们欲干不能、欲罢不忍呀。这样子，许多人也没心出集体工了，咱队的生产曾经掉了下来。如今号召抓纲治国、大干快上，这下咱们才得到干的自由哩。”说完，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纸烟，丢掉烟头，随着“会”的喝牛声渐渐远去。

山城通什，大学毕业第一站

罗灯光用单车送新婚妻子去上班

我颇感困惑，问队长：“这些老头们，不是早告老抱孙子啦，怎么……”“这是过去的事了嘞，”队长打断我的话说：“如今呢，老人家无比振奋，焕发青春，纷纷要求重返‘战场’，我原先是不批的，可老将们又吹胡子又瞪眼，他老张伯还拍着胸脯咬文嚼字说：‘大治之年，鏖战方酣，咱老家伙要像后生仔说的那样，生命不息，战斗不止。’可多啦。稻刚割完，他们就建议立即翻田、积肥，为开春生产做好准备，并自动成立了‘老愚公耕耘队’，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干起来啦，誓用革命化打败小闯的机械化。昨晚听说小闯星夜修车，赶紧抢在小闯前面占领阵地了。”我感慨万端，是啊，被“四人帮”压抑的劳动积极性，现在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了。我说：“队长，把你的牛鞭送给我吧。”我要化作一滴水，汇入到这大干快上的热潮中去。队长欣然同意。

东山喷射出万丈霞光，一切都充满生气。

在晨曦的柔光下，我环顾四周，几天前还是溢满金谷的稻田，如今翻起来了，黑油油的泥块横卧在那里。几天前还是杂草丛生的排灌沟，如今像条条银色的玉带伸延远方。田头地角，置放着一堆堆农家肥。动作好快啊！

在晨曦的柔光下，人们浩浩荡荡下田来了。那举着迎风招展的红旗走在前头的，是咱大队的支书啊！那排箭一样射过来的，不正是铁姑娘送肥队吗？哦，我的老同学小闯，驾着拖拉机“嘭嘭嘭嘭”驶过来了。听，广阔的田野里，响起一串串银铃般的歌声：

抓纲治国展宏图，

你追我赶争先进。

……

人换思想地献金，

大治之年气象新。

（本文刊于《黎母山》年第1期，作者系年高考乐东考生）